道个别吧,那穷得只剩下快乐的童年,再见,再也不见!
文/吕艳
1981年,我十岁,哥是考上大学后第一年寒假回家,而且是从北京回来,全家人都很高兴。爸说你大姐过了年就要结婚了,我们去拍张全家福吧。
正月初三,全家人早早起来梳洗打扮,要到距家有几公里远的“小柏里科照相馆”拍全家福。看着哥胸前戴着的大学校徽,我很是羡慕!二姐读初中,也有校徽可戴。小学二年级的我,胸前光秃秃的,忽然间想起来学校发的小红花,索性戴上,感觉也很荣光,乐呵呵的坐上爸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就出发了,哥骑着另外一辆载着妈,大姐二姐没有自行车可骑,只能走路去。
老家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我又只穿着一双单布鞋,爸骑车又快,北风呼呼地刮,没走出多远我的两只脚就冻的没有了知觉,爸只好下来推着自行车,让我自己迈开腿大步走路, 尽管也还是冷,但比起坐在爸自行车后面好了很多。
哥和妈最先到达照相馆,我和爸时而骑车,时而走路,所以到的也比大姐二姐早,全家人聚齐后就听照相馆师傅的安排或站或坐,我排行最小自然被安排在爸和妈中间,哥是家中唯一的儿子,被安排到后排最中间,大姐二姐分列左右。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照相(实际上第一次是1972年拍的周岁照,是大姐和妈轮班抱着小小的我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路,到我们乡政府所在地徐大屯照相馆照的,对此我没有任何记忆),很紧张,也不懂得笑,只是张着嘴瞪着眼睛木然的看着前方,全家除了我没有笑容,其它人都照得特别好,自然而亲切。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时光。那一年,哥拿回一些方便面,又干又硬的一坨坨,弯弯曲曲的,瞬间就变成了热面条,像变戏法般的神奇,那是我第一次吃方便面,想忘都忘不了。那一年,哥还带回一本《岳飞传》,记得是黑色的封皮,我很快入迷,去厕所也看,农村家家厕所都在外面,我直到冻的受不了才抱着书回家;帮妈烧火做饭也看,看到金兀术的军师哈蜜蚩被小诸葛陆登割掉鼻子那段,我还讲给妈听。妈说这人鼻子掉了这不变成丑八怪了吗,我说哈蜜蚩是坏人,这个大坏蛋还想着把割掉的鼻子趁热给粘回去,结果忙乱中还把鼻子方向搞错了,竟然把两个鼻孔眼朝上了,妈听了哈哈大笑,我也笑。
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穷,但却穷得快乐。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就是那些往日时光。那一年,大姐结婚了,家门口有一口老井,我和二姐站在井边手扯一块红布,挡住大姐的视线,按老家的风俗,新娘子结婚当天不宜看到水井。我和二姐都知道,大姐结婚就意味着要跟别人一起过日子了,从此大姐将再也不会与我们日夜相守吃住在一起了。看着大姐迈出家门一步一步走到外街,身旁的二姐竟然哭了,二姐的情绪很快影响到了我,想到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清晨,再也没有大姐帮我梳辫子了,心里酸酸的,但毕竟年纪小,没有流眼泪。大姐上车坐稳后,我和二姐也很快收好红布,加入到送亲队伍中。那年月,所谓的车也只是从生产队借的马车或者牛车,大姐夫家距我们家有点远,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我竟然会晕车,虽然是牛车但一路上也还是吐的稀里哗啦…
现在别说牛车,我连坐飞机也不觉得晕了。这个世界彻底改变了我,如今的我已经变了模样,为了生活天天奔忙,但只要想起那些旧日时光,眼前就会浮现小时候生活的点点滴滴。道个别吧,那穷得只剩下快乐的童年,再见,再也不见!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还是那些往日时光,二姐比我大,也比我会唱歌,我忘不了她一句句的教我唱那首《每当我走过老师窗前》——静静的深夜星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每当我轻轻走过您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二姐还教我唱《汪凝眉》,直到现在我还是唱不好这首歌。道个别吧,那属于我的七零年代,再见,再也不见!
看看全家福,一个也不少,多好啊!这世界那么多人,多幸运我们是一家人,多想回到那往日时光,全家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哪怕只是在梦里。
希望大姐、哥还有我,我们仨,往后余生,永不分离!(新西兰华文笔友会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