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娆娆
厚厚的窗帘还是沒能彻底挡住清晨耀眼的霞光。我闭着眼睛,在被子里伸着懒腰,美其名日,赵氏喻咖,侧耳倾听不紧不慢打在天窗上的雨滴,仿佛催我再次睡个回笼觉。
脑瓜袋子里突然蹦达出“咦,宝玉怎么样啊?”
每天都能在朋友圈里看到她,为什么不写写我曾经那么熟悉的好姐妹呢?
在十一岁那年首次参加省比赛,好像没有人不知道谁是李宝玉,只有我这个参赛新手,还在四处用好奇的目光寻找场上的她。
赛后,大会安排了交流活动的时间。偏偏将我俩安排在同一时间段。为了赶紧去学习她的刀术套路,我竟然擅自将自己刀术的套路进行了精简,急匆匆的赶在她结束教学前将她的套路学下来。结果便是引来不满,被其他队的教练告知组委会,为此我登门道歉,才沒有失去进入省队培训的机会。那个时候模仿他人。是理所当然的。见到好的动作和组合。就当仁不让地融入到自己的套路演练中,宝玉仅仅比我大一岁,却早己是省队元老级别的人,稳坐冠军交椅。用今天的话来讲,我是她的粉丝。
我进集训队是在12岁那年的春天。十几个女孩住在一个房间,且都是上下铺。
宝玉那个时候留的是长发,別人是对镜贴花黄,她却喜欢盘头发,虽然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她却乐此不疲,每天早上出完早操,吃完早饭,回到宿舍整理各自床辅后便不厌其烦的打理她的长发。一遍一遍的拆了编,编了盘,将瀑布绸缎一般的秀发,打理的纹丝不乱。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外表大大咧咧,底气足,说话的声音也响的小女孩,在火烈阳光般的笑容下面却藏着丰富细腻的感情。
她会像一只开心的小小喜鹊一样,神采飞扬的讲述着在家乡与姐姐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会激情满怀的讲述着远在边疆插队的哥哥一直以来对她的宠爱。
记得他哥哥过来看妹妹的那天,宝玉远远的就大呼着冲过去,跳进他的怀抱,差点将迎面而来的哥哥撞了个趔趄!那份喜悦无以言表,这一幕就像是电影画面一样深刻于脑海中。
她就是这样奔放热情,无需掩饰她內心的喜悦,和他对家人的那份浓烈的爱。外出比赛她会将平时一分都不舍得化的补助津贴费为每位家人精心挑选礼物,当然也会为自己去过的每一个城市和景点留下一个美丽的倩影,尽管那是个更具年代感的黑白照片。
那个年代的我们,都不善长手工,小孩子们都没有人备有什么针线,如果裤子长了,就去医务室,要几片胶带,撕成条子,将裤脚边叠进去,贴上胶布。或者用钉书器钉起来。但她却有全套的针线活计。因此队里队外的小朋友们就会朝她借。但借东西的人常常不及时归还于她。久而久之,她情愿动手耐心的为你缝补也不愿意把针线合借给别人。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最热的那一个月里,沒有空调和电扇的晚上,熄了灯后,我们独自在各自的躲帐篷里面,独自给自己‘’加餐‘’。仰卧起坐,双举腿,这一类的腹背肌动作。一做就是一个小时,至少做满1000次以后才在痛并快乐中沉沉的进入梦乡。在黑暗中她问我:“你在干嘛?”
我说:‘’没干嘛。你呢?‘’
“也沒干嘛。”
其实宝玉她也正在悄悄的给自己“开小灶加餐”,同样的悄悄的下着功夫。尽管她身体素质本身就非常好了,却还如此努力。
也可能受‘’小石头‘’的影响。当年收音机里播放的故事人物。讲述的是一个农村孩子选为体操运动员后为了在体操界拿到冠军,刻苦拼搏的故事。也可能是因为女排夺冠及其魔鬼训练法?总之。跟1000次飙上劲了,一做就是一个多月。
尽可能保持安静地在床板上做一些动作,的确很难,彼此一直保守这个没有公开的小秘密。
‘’不怕功夫深,铁杆磨成绣花针。‘’
她的肌肉爆发力相当强,像男孩子一样。在我们看着不可能的事情,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能完成。比如她的长拳,地趟拳的动作就孔武有力,且有板有眼,即使在动静转换之间都有着教科书般的规范,准确到位。双鞭就更棒了,因为它对演练者的综合素质要求更高,不仅要求灵活性、爆发力,还需要双手之间的配合,更需要胆魄携带着器械做那些翻转!宝玉的演练似行云流水般一气哈成,潇洒的就如闲庭渡步,让人望尘莫及,但她也忍受着无数次常人难以想像的鞭抽之痛。只有像她这样吃苦耐劳果敢坚毅,勇于挑战自我,将天赋于她的英姿和潜能完美的展现在赛场上。
宝玉自理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非常强。小小的一个床板区域。她会整理的有板有眼,干干净净。衣服也会叠得整整齐齐,有棱有角。其实我俩同样都是属于争强好胜的狮子座。
好恶分明的她不喜欢的人或事儿会直接写在脸上。我俩曾经是对练搭档,配合中常常有失手,但她不仅亳不介意反倒贴心的安慰你。
拍电影回来。整个宿舍搬迁到新楼。教练对我说。别看宝玉平时大大咧咧,跟你针尖对麦芒,但真正帮你的,做实事儿的是她。为了搬家,她一个人默默的一样一样的整理你的东西,又一趟一趟的挪过去,比上训练课都累。
她就是典型的暖水瓶的那一种人。外面凉里面热的烫唇。像清茶一样淳香,只有当你一个静下心来,才能体味到她的那份好。语言对于她来讲略显苍白,正像老人讲的俗话‘’茶壶里煮的饺子,有口倒不出来‘’,她其实也不屑去表白,凡事随性,许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是我行我素真性情。
上了大学后,她留在了上海。我出国工作,教学,成家。再次相遇,各自都有了娃。大冬天她骑着电单车,冻僵的双手,被风吹的麻木的双腿顶着刺骨寒风,穿越大半个上海,就是为了匆匆相聚。要知道退役后她也是满身伤痕。
这一幕让我一想起来就非常感动。
几年前我们在机场再次相聚,我看着她脖子上的围巾后,术后的刀痕,非常心疼却又无力安慰。望着依旧阳光灿烂的笑容和那一双美丽的杏眼,就像一座清澈的湖水,无论什么时候都清澈见底,无论是长发飘飘的少女时期,还是温柔娴淑剪成了干练果敢的短发,不变的是坚强独立果敢担当的一面。每一次头发的变化,都让人耳目一新。
一双浓眉具有男子的干练,笑起来,又有女性的千娇百媚,生活中,她很会照顾人,煮个小粥,炒个小菜。电话里温柔的声音,就像潺潺的流水,细细滋润着你的心肺。她是那种让你可以毫无顾忌的敞开心扉,彻夜相谈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雨停了下来,白云如同轻纱一样缭绕在妖娆多姿的山峰之间,翠绿的松柏和竹林就在山脚下随风摇曳,鸟儿也吱吱喳喳唱个不停。
亲爱的宝玉:此时此刻你知道吗?我又想到你了。(新西兰华文笔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