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6日,新西兰封城第12天。
民以食为天,尤其在封城这种坐井观天的时刻,无法随意出门,逛街和其它娱乐大受限制,一日三餐只有自己在家中解决,民生问题必须妥善解决好。
首先要解决的是粮食问题。我们家没有大量囤粮的习惯,大牛是西人,我是东方人,我们人到中年才结成婚姻,两人的世界观和行为模式早已各自成型,不过磨合起来超乎我婚前想象地顺利。我的生活习惯一向不符合传统中式标准,大牛在认识我之前就爱好东方美食,生活在一起以后从来没有就“吃中餐还是西餐”这个问题进行过沟通,自然而然地就中西合璧,谈不上互相妥协、互相改造。
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闹过一次。大牛对吃饭的要求并不苛刻,他喜欢吃鸡肉而且偏爱鸡胸肉,每月四周,每周七天,每天鸡肉,完全没问题。刚刚嫁过来的时候我跟着吃了好几天鸡胸肉,忍不住爆发了:“你虐待我!我要吃鱼肉!我要吃牛肉!我要吃猪肉!我要吃羊肉!”大牛觉得莫名其妙,他很迷惑地看着我:“吃鸡肉有什么问题吗?”我说没有问题,但是我不能每天都只吃同一种食品。他更加迷惑了,说:“你来之前,我去超市买菜只需要买鸡肉,我的冰箱里全是鸡肉。”
我竟无语凝噎。“我不能这样活,我不能只吃鸡肉。就算吃鸡肉我也要鸡腿鸡翅换着吃。”大牛说,好吧。于是食谱上加了猪牛羊鱼。
过了几天我觉得还是容易腻味,大牛童鞋做菜是这样的,先把冰箱里的猪肉连续煮几餐,清空猪肉以后换另外一种食材又连续煮几天,清空第二种再连续吃第三种。我的个帕格尼尼啊,这到底哪一国的风俗?我找他谈判,说要换个吃法,大牛一脸“你在胡闹”的表情:“你想要怎么换?”
我拿出音乐老师上曲式分析课的严谨态度:“比如说我们家有ABC三种食材,你的吃法是A-A-A、B-B-B、C-C-C,我喜欢的吃法是A-B-C、A-C-B、C- A- B。”这回轮到大牛无语问苍天了:“这有区别吗?”我说有的,大大地有区别。大牛对吃饭问题不苛求的优点在这次维稳中发挥了重要作用,“Well,好——吧……”
我们就是寓言里的猴子,朝三暮四换成朝四暮三,便皆大欢喜、各自安生。
我们上次出门是四天前,今天大牛视察了一下主食库存:大米一两公斤、意面半包、方便面三小包、600克的速冻饺子两包、派三个、一餐份量的鸡猪牛各一、1.5升面粉一包、土豆两公斤。大牛先生很满意,说我们完全可以坚持到周末再出门,我也很开心,每一餐都不可能重复。
第二要解决蔬菜的问题。大牛好对付,他对蔬菜没有兴趣,两包冰冻豆子玉米,几颗菜椒一个花椰菜一个西兰花就可以满足一周所需。我在院子里开辟了小菜地,虽然于务农一道极欠天份,别人家长得壮硕茂盛的菜到了我家地里,就变得矮小枯黄经常半路夭折,但是新西兰这方水土终是肥沃的,经过多年摸索,我的小菜园里三七、芹菜、洋菠菜、红凤菜、欧芹可以自给自足,多多少少给餐桌增添了绿色。
院子里有几棵洋姜,已经种到了第三个年头,每年我都会留种到第二年,让它们重新发芽生长。去年大丰收,我留了很多根茎在地里,今年长出来以后我开开心心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把所有的洋姜苗整齐地种下,幻想着几个月后收获几大箩筐可以节省好几十刀的菜资。忽然一夜之间,我的洋姜幼苗全部不见了,那天是周四政府收垃圾的日子,我冲出门口想拨拉绿桶可惜晚了一步,绿桶已经被清空。大牛下班回来我问他洋姜去处,他迷惑了半天才搞清醒到我指的是什么:“哦,那个啊,我以为是杂草全扔垃圾桶了。”
Oh my Lady Gaga!你见过的杂草是先松好土再整整齐齐种下去的吗?何况我还在上面加盖了铁枝以免邻居的猫来如厕。大牛对此也有解释,“我以为铁枝是随意被放在那里的。”
…………
院子里的洋姜有几个幸存者,其中一棵长得特别高,已经远远超过篱笆,兄弟姐妹们不能在五脏庙里寿终正寝的悲剧让它深入思考其姜生意义,它决定把自己活成一棵树,代替夭折的洋姜们继续用力地在世界上活着。封城期间,此洋姜风雨中摇曳、丽日下生姿,一枝金花出墙来。
每天我们一个锅里做菜,饭后大牛一个苹果,我一碗汤,看电视的时候也各有各自喜欢的饮料,他喝Bourbon我喝咖啡,不妨碍我们为精彩情节干杯。和平共处,举案齐眉。
今日又制作了一个鸡蛋饼菜的小视频,是跟着网络上小高姐的菜谱做的,配上了日本作曲家久石让创作的电影《龙猫》插曲《风之甬道The Path of Wind》。